2008/02/04

Great Women of Film:Jodie Foster

Helena Lumme 與攝影師Mika Manninen,從美國電影業各項專才挑選三十位傑出女性,包含製片、導演、編劇、演員、剪輯、美術指導、選角指導....從女性的角度紀錄她們從業的心路歷程,於2002年集結出版Great Women of Film

這本書中譯版由台灣十方書出版社改以書名「電影界的女龍頭」發行. 書中提到三位知名度最高的女星是:Susan Sarandon(蘇珊莎蘭登)、Joan Allen(瓊艾倫)及茱蒂福斯特.美國版以瓊艾倫照片為封面,中譯版採用概念性的圖案設計,對一般人而言,可能一下子就疏忽了其中有茱蒂福斯特的章節.

書中的內容除了採用被訪者的現身說法之外,還配上攝影師Mika Manninen的作品.他為每個受訪者的個性或專業特別設計攝影情境.他將茱蒂塑造成極地探險家,身著毛皮雪衣在冰天雪地中獨行.

我將茱蒂這一篇全文引用.有些東西,她之前曾陸續在不同的訪問中談過,由於大部份的英文談話沒有中譯,這一篇算是很好的中文整理:


演員,導演和製片三者之間非常不同.我最喜歡的工作是導演.執導一部片所需的不只是一半的你,而是全部的你;它是我聽到的音樂、看到的色彩、經驗過的事情、認識的人、感動我的故事,充分反映出我這個人.而演戲表現出來卻不是我自己.我演的角色都是我絕對不可能成為的人物,只是不禁會想:「咦?我要是那樣的話會怎樣?」演戲反映的是我對人生的疑問.

拍完<The Accused控訴>後,我覺得自己演得爛透了,好像已經過了顛峰期.我認為演藝生涯已經走到了盡頭,開始準備回研究所深造,但是那部電影卻出奇的成功,我亦因此重新考慮我的決定.我讓自己全心投入表演工作,想到過去可能未盡全力,意志力也不夠堅強.如果有機會遇到好的題材而能全心投入,可能會讓我更滿意.

我運用<The Accused控訴>獲得奧斯卡的影響力,得到當導演的機會.我手中有個題材,是以前當演員時別人提供我參考的.讀完後,我對他們說:「沒錯,我可以演這部戲,但是你們真的應該雇我當這部片的導演才對.」我和他們周旋了一年,直到他們願意出錢投資這部電影.因此,我執導了Little Man Tate我的天才寶貝

我對「天才兒童」這個觀點很感興趣:劇中這角色的優異才能,反而成了本身的障礙.佛瑞.泰德Fred Tate不僅在數學及科學方面天生異稟,在感情方面也很早熟.他的感情深度遠遠超越了年齡,害他活得很辛苦.

原先劇本的敘述手法就像一齣黑色喜劇,不會是一部可愛的電影.但是,它在不少地方震撼到我.佛瑞.泰德在自己的雙重性格中掙扎:他的感情和智慧.基本上,我是以此為基礎:將他兩極化的性格顯現在身旁的兩個女人身上--他的母親和珍.葛雷爾森(Jane Grierson)博士.葛雷爾森博士是學校裡照顧天才兒童的負責人,佛瑞.泰德一直受到她的庇護.

我覺得劇中較真實的部份是佛瑞和母親之間的關係.雖然她在某些方面是他情感創造力的來源,她卻永遠無法理解他.不管他有多愛母親,他母親永遠無法滿足他.另一方面,葛雷爾森博士雖然智力高,但是因為在感情上受過傷,不知道如何去愛佛瑞.佛瑞在自己的雙重性格中掙扎,若要他擇而其一,他會生不如死.

對我來說,這是非常真實的體驗.我的一生都在縫補雙重性格之間的裂縫:感覺太深、知道太多.佛瑞的故事並不是我人生的寫照--真的不是,但是因為其中描述的事實太過真實,因而與我的人生相呼應.

Nell大地的女兒>對我最具挑戰性,因為我的個性與女主角完全不同.這絕對是我演過最好的一部電影,即使是很多人不以為然.

我的挑戰來自於不能用豐富的語言,表現出女主角的智慧與複雜性.我必須把自己變成一個把所有感情表露在外的人,這與接受現代文化洗禮我我恰恰相反.如何避免演得像個笨蛋、窘態畢露,還要不漏任何蛛絲馬跡呢?

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為<大地的女兒>收集和研究資料,參加肢體訓練課程、跟某個表演教練學習,但是效果不佳.後來,我在家擺了一面鏡子,心想:「好,我一定要成功.」然而,當那面鏡子送來我家時,我卻覺得很可笑.我領悟到演好這個角色並不需要想太多,因為其實也沒那麼多選擇.我只要喝喝咖啡,好好去演就行了.

製片與導演

我覺得拍電影最慘的工作就是製片,因為沒人感激也沒獎賞.你唯一可以邀功的是票房收入.不過對我來說,我可不是為了週末的首映收入而活.即使你是那部電影背後的創作動力,也不能說那部片子是你的:那總是導演的作品和眼光.

製片也是一個負面的工作,因為老是不准導演和工作人員要東要西,什麼不准做,或是什麼該避免.你要學習如何緩和自己的個性,學習如何拒絕人的同時,又不會讓人覺得你是在拒絕.對我而言,製片就像是社區服務性質的工作,為了保護年輕的電影人不被製片公司的魔爪吞噬,或是為了嘗試和孕育某人的見解,而到頭來卻完全得不到回報.

執導與演戲

執導與演戲來自腦部不同的部位.戲要演得好,必須要有感情;即使你可能善於掌控感情,演戲需要的總是情緒,而不是理智--你應該壓制自己的理性部份.畢竟,演戲不過是瞬間的執行與表現.我認為演戲比導戲的壓力更大,因為導演可以事先準備,開拍前手中至少有些東西,然而身為演員,你永遠不知道何時可以入戲,也不知道是否真能入戲.

我不怎麼喜歡在同一部戲裡又導又演,這會剝奪我演戲和執導的樂趣,也讓我無法充分展現這兩方面的才能.

導演的角色

我會避免與我不尊敬的導演合作:尊敬比喜歡更重要.如果某部電影拍到最後與我想像的不同,我還是會忍著拍完最後一個鏡頭,這是我身為新教徒的道德感.我能諒解一些導演為了嘗試新東西而偶爾觸礁:我無法理解的是有些導演竟然從不嘗試新的作法.

尋找執導的題材

我選擇執導的題材必須讓我感到很真實,必須以重要的形式讓我覺得:它在某一方面是真的,不論牽涉到「我是誰」或「我既有的知識」方面.

我知道有些導演每十個月就拍一部片.他們會說:「我對潛水一無所知,所以我想拍一部關於潛水的片子.」但是對我而言,我所執導的影片一定要與我人生投入許多感情的東西相關,並且反映出我生命中真的很重要的東西.假如一開始便缺乏這些要素,我也會想辦法使其產生.

真實而不矯飾的影片

電影公司的存在讓我對電影有些掃興,這樣真的很不好,因為我要是沒看Variety雜誌,也不曉得製片公司的老闆是誰的話,我想我對電影的熱愛會更純真.電影的商業化會讓人變得很愛冷嘲熱諷,我覺得這就是現在觀眾為何很愛冷嘲熱諷的原因.他們可以從各種管道曉得拍片的過程,卻缺乏在電影院裡客觀的體驗.你去加油站加油,碰到的人只會對你說:「我聽說你的電影要在八百家戲院上映,然後擴展到一千兩百家.」

我一直樂觀地認為,所有我們電影工業經歷過的不好現象--電影品質下降,諸如此類的事情,終究會導致某種反抗性的制衡.我們會回到1970年代,當時的電影是真實而不矯飾的,而且以非英雄式人物為主的影片,成為國內賣座鉅片.如此一來,就會有更多的空間來製作高水準的電影.不過,這也只是我的奢望罷了.

透過個人化的電影來表達自己的聲音

由於太渴望執導了,於是人家給什麼就執導什麼--這是年輕電影人常掉入的陷阱.一旦步入這種循環,便很難從中發掘自己的聲音了:一旦你讓自己成了無足輕重的次級導演,就會有好長的一段時間陷入這種泥沼中.我是個人化電影(你可以拍自己關心的事物,甚至是你自己)的影癡,我也知道這種想法現在不流行,然而,我覺得那些電影改變了我的人生.藉由拍攝那類電影,你會感受到自己的聲音,感受到自己為何喜歡二十五公釐的鏡頭--要是以這種鏡頭拍攝你的故事,它能表現出哪些其他鏡頭所不能表現的特性?為何你喜歡大堆頭電影而不是傳記式的?它們又如何反映你的人生?如果你沒機會探討這些問題,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導演.

關於自己的故事

有些故事在你的血液中根深蒂固.當我談起十年前執導的電影時,仍會熱淚盈眶.它們帶給我情感上的衝擊一如往昔,因為它們真實得就像現在的我一樣.執導<我的天才寶貝>之前,我以為我當導演還太年輕,太年輕去承擔一件兩年的案子.但是,當你熱愛某件事,而且你知道那代表了你,你一輩子都可以承擔.


PS:這是茱蒂與作者Helena Lumme 及攝影師Mika Manninen在拍攝現場的合照.

參考:茱蒂福斯特作品列表

4 意見:

匿名 提到...

哇 寫的太好了, 請問是Orange自己翻的嗎? 感謝你po這樣令人感動的文章分享, 辛苦了!

Orange 提到...

還好我不必花時間翻譯,這一篇是從書中其中一個章節引用而來.

另外有篇關於研究Jodie Foster的學術文章便讓我翻譯得很辛苦.

匿名 提到...

是哪篇呢? 可否拜讀一下? 我也覺得翻譯很難, 要中英文素養俱佳才做得到. 在本版看到的翻譯我都覺得很不錯, 有把文章的精隨優雅的表達出來. 難道Orange是靠翻譯吃飯的?

Orange 提到...

還好我不是靠翻譯吃飯,我這種實力還是不夠格.我覺得本版站邀稿作者Lang中英文素養才真的是水準之上.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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